魏姨娘顿时脸色大变:“随从?你可真想得出来,你四哥是个读书人,从前也是官家子弟,你让他去给人当小厮?”
“徐明武,你可真是厉害了,半点不记你四哥从前的好,竟是想用这等法子来羞辱他,你果然跟.....”
她想说,你果然和你娘一样阴狠,可目光对上顾念浓眼底的谑笑之意,她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“魏姨娘,咱们家流放后,你是不是也不记得自个儿规矩了?”
顾念浓不紧不慢道:“明武是嫡子,是你可以斥骂的?”
魏姨娘缩了缩脖子,再看一眼耷拉着眼皮不吭气的魏老太,心中委屈难过齐齐涌上,却又生生忍着不敢吭气了。
她大哥大嫂都走了,如今就一个憨货二郎留在家里。
老太太到关外之后,就跟变了个人一样,也不像从前那样疼她了。
罗氏和王氏等人,又全都听顾念浓的话。
此时此刻,她正儿八经感受到了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,没人帮她没人可怜她,都不拿她母子当回事。
她憋着一股怒火回到房里,见徐明江捂着被子在床上发呆,当即吼道:“大雪天,你窝在家里就没事干了是不是?”
“你就不能写写文章背背书吗?徐明薇都在读书写字,徐明隽的字都快赶上你了,你为啥还不着急学习,倒是挑着天睡起觉来了?”
徐明江也很委屈,今日徐明武回家,不但是给家里人带了东西,便是村里几户老人也给送了东西,还给小娃们分了糖果。
村里人都说,这徐明武是开始懂事孝顺,以后必然会有大作为的。
家里人也围着他说笑,大娘二娘更是对他夸赞不已,便是徐明泰徐明庆几个兄弟姐妹,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。
他就很气闷,徐明武是个什么东西,从前都是跟在他身后,人家提起就嗤笑的存在。
如今不过是会些拳脚功夫,运气好得了荣景的赏识。
若是那个入了荣景眼的人是他,他指定比徐明武更出色,有什么好得意的。
他越想越生气,忍不住将桌案上的书一把掀到地上。
“读书做什么?难不成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参加科考不成?”
“你自己没读过书,不知道读书的辛苦,倒是知道逼起我来了,我天天要挑水打柴还要劈柴扫院子,我有时间读书吗?”
“都流放到这关外了,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洛阳,我读给谁看呢?”
他从前连徐明庆兄弟几个都看不上,对徐家旁支兄弟就更看不上了,觉得跟他们没话说。
在京都或洛阳时,他都是和那些书香世家或勋贵子弟来往,虽然人家也不怎么看得上他,但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,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融进他们的圈子。
因而,到了关外之后,他就没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兄弟,魏姨娘倒是话多的很,可他听着就厌烦无比,甚至烦躁压抑。
魏姨娘从未见过儿子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,她一时间怔愣住了,待回过神来,见儿子想要撕书,赶忙将他拦住。
“明江啊,你可不能这样放弃自己,你要知道,陛下他重文轻武,要不然咱们徐家也不会有这等祸事。”
“你不读书去干嘛?去种地吗?你不行的呀,儿子,你生就是个读书人,明武他们背十几遍不会的,你两三遍就会了,生就比他们聪明,要不是时运不济,也不会如此的!”
“你听娘的话,你好生读书,将来还是有机会的,毕竟你爹眼下还没消息,他肯定还活着,只要他活着,将来就有机会翻案,你就能重新回到洛阳的!”
徐明江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,他爹还活着,这话不止一个人这么说,似乎成了徐家全族人的希望。
他一开始也是满怀希望,幻想他爹回来,天神下凡一样出现在他面前,说他受苦了,带着他重新返回洛阳。
可事情都过去大半年了,翻过年就是一年了,他爹音讯全无,若是被俘或是战死,总该有消息才对,这一点消息都没有算什么事。
他的希望也渐渐冷却,开始对这事变得麻木了。
魏姨娘见他不说话,拉着他的手抹眼泪:“儿啊,你舅舅他不管我们,你奶也不是从前的奶了,往后你就是娘唯一的依靠了。”
“要是连你也这样,娘活着还有啥意思,还不如死了算了!”
她哭得悲悲戚戚好不伤心,徐明江心里烦躁,倒也没再刺激她,只是默默捡起书本,继续窝被子里发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