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除夕,是他们流放过后的第一个除夕,家家户户在路上,几乎都有过世的亲人,加之刚安家置业手头紧,也没弄啥好的酒菜,不过是各家炖个鸡,或是多炒了两个荤腥之类的应个节气。
还没天黑,各家都在村口大柳树下烧纸钱,这是徐明庆前几日特地出去买的。
关外胡人不烧纸钱,汉人还是有这方面讲究的,他买了不少回来。
春兰带着两个儿子,正哭着将纸钱丢进火堆里。
“他爹啊,你活着的时候,在路上遭罪了,如今得了银钱,便去寻那些叔伯兄弟,多买些酒菜,便是在那头,也要与人乐呵着过年!”
“家里都好,俩个孩子也听话懂事,叔伯婶子们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没少帮衬,家里房子地窝子的菜,都是他们帮忙弄出来的!”
“日子会越来越好,你在那头别省着,没钱给我托梦就是!”
各家烧纸钱时,都不免要与地下祖宗絮叨几句话,还要给路上死去的人报平安,说来说去伤心不已,最后竟是哭声一片,弄得本该高高兴兴的除夕夜,凄凄惨惨说不出的心酸。
罗氏想着如今生死不知的大儿子,也背过身去抹眼泪。
抄家之时,大儿子徐明诚外出经商,大儿媳也带着孩子回了娘家,两家相隔甚远,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。
如今关内不太平,她不免惦记起了儿子一家子,也不知他们如今怎样了。
徐明武拿着一叠纸钱问顾念浓:“娘,咱要不要给爹也烧一些?”
顾念浓和魏老太齐齐看了他一眼,心中默念,这可真是他爹的好大儿了。
王氏拍了他一巴掌:“你爹如今生死未卜,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,指定还好生活着呢,胡说八道个啥!”
徐明武缩了缩脖子,下意识看了眼魏老太,心中奇怪他奶怎么没揍他。
魏老太看出他的心思,斜了他一眼:“咋?你皮痒?想大过年的,我给你封个岁?”
徐明武就脊背一凉, 不敢再吭声了。
一家人烧完纸钱回去,几个小孩子不知大人心思,在院子里玩得正开心。
魏老太叹了口气:“苦着一张脸干啥,大过年的,不嫌晦气啊!”
“吃饭!”
“哦哦,吃饭咯!
三个孩子随即高兴起来,今儿大人们炖了鸡,还做了糖糕,他们可是看见的,早就馋的不行了。
顾念浓举起茶杯与家里人说话:“今年是咱们徐家多灾多难的一年,好在大家都齐心协力,将这难关给熬了过来!”
“特别是大嫂和二嫂,将外面和家里都打理的很妥帖,把孩子也管教的极好!”
“当然,其中最劳苦功高的是老太太,您老人家一把年纪,没安享清福,还跟着儿女们遭罪,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孝!”
魏老太瞥了她一眼,皮笑肉不笑道:“我一把年纪,本就该入土不拖累人了,有啥好辛苦的!”
顾念浓在桌子底下悄悄蹭了她一下,大过年的,你维持人设,别给大家伙儿心里添堵啊。
魏老太心中哼了一声,又补了一句:“只要你们都好好的,别一天天的做事不过脑子,我就满足了!”
她说这话之时,目光扫过徐明薇和徐明武姐弟两个,看得两人头皮一紧,纷纷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犯错。
魏姨娘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儿子,笑着道:“老太太,这家里孩子呀,都是个顶个懂事了呢。”
“别的不说,就咱们明江,从前都是一心读书的人,如今要帮着家里打扫挑水劈柴,您瞧,他这阵子都瘦了不少呢!”
王氏心中腹诽,干这么点活就累了,那她两个儿子挖地窖,打土坯子跟谁说去。
算了,大过年的,说多了,大家不高兴,倒是触了新年霉头。
罗氏和王氏都不说话,可魏姨娘却没打算停下来。
“老太太,我大哥他们如今在城里过得极好,我便想着,回头让明江也去城里找个账房啥的活计,好歹给家里添补些家用是不是?”
从前徐明武混账,徐明江就是那个比较的对象,可现在徐明武出息了,那些老家伙便见天念叨徐明武的能干,这让魏姨娘心里很不舒服。
魏老太还没开口,顾念浓就先否决了。
“不行!”
魏姨娘脸上笑容僵住了,就是从头到尾不吭声的徐明江,也猛然抬头看向顾念浓。
“夫人,我倒是不知道,这做嫡母的,怎就这么狠心,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