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念浓尚未说话。
徐明薇就小声道:“远红叔,你小声些,可不能胡说八道,关外日头毒,风沙又大,要是不遮住脸,很快就会晒的不成样子!”
徐明庆颇为认可的点头:“三妹说的没错,我那天去集市上卖羊胰子,遇着个女的,又黑又胖还一脸斑,看着比我娘年纪还大,我就喊了声婶子!”
“娘咧!她家兄弟几个差点没把摊子给我掀了,说他们妹子还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,我就叫她婶子,是不是故意恶心人!”
“我又是说好话,又白送了他们两块羊胰子,这事才算平息下来。”
“打那以后,我就知道,这关外人的年纪,看脸是不作数的。”
徐明飞点头:“对着呢,不就是个称呼嘛,你见谁都大妹子准没错!”
徐明薇给几人倒水:“就是呢,谁个女人喜欢人家说自己年纪大,人都还没成婚,你就喊人家婶子人肯定不高兴了!”
徐远红的关注点却不一样:“见谁你都喊大妹子,搁你秋婶那样的你也叫大妹子?”
他说的秋婶就是他媳妇秋莲,他一想到,徐明庆徐明飞两个小辈,喊他媳妇大妹子的场景,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
徐明薇捂嘴笑倒在她娘肩上:“远红叔,秋婶要是知道,不得扯你耳朵啊!”
徐远红耸耸肩膀:“你们不说,你秋婶咋会知道!”
几人说笑着,顾念浓催促:“明薇你去看店家饭食好了没有?”
“明庆、明飞,你俩晚上守着货警醒些!”
“后半夜,我和明薇换你们!”
安排好一切之后,顾念浓便去客栈后院看看。
这家客栈位置偏僻,又是在去黑山的必经之道,她不敢大意。
她刚走到后院,就见几个人匆匆从后院出来,边走边说话,他们栗特语掺杂西域一带特有官话。
虽是听得不太分明,顾念浓还是听清楚了他们说的啥。
“白家这次从波斯拉回来的货不错,都是宝石香料之类的高档货,运到洛阳贵人圈里,又要挣不少钱了!”
“真他娘气人,白家处处欺负人,咱们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,这日子过得也太过憋屈了!”
“那能怎么办,没看三爷他们不也是忍气吞声的么?”
“要我是家主,我就转头劫了他这批货又如何,黑山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,有马匪还有萨喀和羌人,便是真枪了,他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?”
顾念浓脚步顿了顿,蹲在一边的种着菜苗的苗圃边上,低头拿小木棍戳鞋底的泥巴。
另外两人也有几分意动,显然那白家这次的财物很是动人心。
为首一人道:“闭嘴吧,可别再想那些有和没有的东西,黑山距离白家也不过是三四天的路程,真出了事,这事很容易查出来的!”
另外三人不敢吱声了,只是对那唾手可得的财物,心中遗憾不已。
待四人走远后,顾念浓才从地上起来,起身往客栈前堂去,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,坐那里喝茶。
徐明薇见她娘许久没回房,找过来就见她娘坐门口喝茶,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“爹,你干啥呢?”
出门在外,母女俩都是男子装束,好在关外人都喜欢带头巾,头发一盘,脖子等地方也遮的严严实实,压根辨不出男女来。
顾念浓示意她坐下,眼神依然盯着门口看。
徐明薇虽是不明所以,见她如此,想着可能是在等某个人,随手招来小二,让他上了一叠瓜子干果。
母女俩坐在靠门口的位置,优哉游哉喝茶吃着干果,此时大堂里闲聊的人不少,倒也不打眼。
冯家那四个人就坐在她们旁边,叫了一桌菜和酒,还在愤愤说着白家的跋扈。
徐明薇听了一耳朵,大概明白她娘是为什么坐这里了,也对邻桌的冯家人起了几分心思。
关外日头长,太阳下山之时,冯家四个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。
徐明薇把盘子里的瓜子和葡萄干都吃完了,正想起身上楼睡觉。
就在此时,从门外呼啦涌入一群人,一进门就冲着小二叫嚷:“小二,快快把酒菜给我上来,只管捡好的上!”
“先沏一壶好茶过来,渴死老子了!”
说话的人一张脸如同着火一般发红,额际头发都汗湿贴在一侧,也不顾大堂还有几个女客,敞着胸口,拿树叶狂扇,才三月初的天气,他似乎已经热的不行了。